滇藏流水帐(八)

停留在一个小村庄吃午饭的时候,我们合伙请客司机大叔和货主大叔,算是感谢车费了。
“前几天也有个骑车的学生经过,复旦大学的研究生,带个眼镜。”老板娘说起来。

那该是Indy了,算算他也是这个时间骑过这里,大概再有一个星期能到拉萨了吧。我想,终究还是错过了,我一路都在张望看能不能遇到呢。
“前面路断了,那个学生说过八宿的时候有辆电信的车在他后面被石头掉下来砸扁了,里面的人除了一个爬出来以外都死了,还有一个小孩,哇哇地哭,别人想去救,上面一直掉石头下来,没办法过去,眼睁睁地看着被继续掉下来的石头砸死了。唉,那个惨呀!”老板娘说。
“川藏线上死个人太容易了,你们学生真不知道享福,跑到这么危险的地方来真是疯了。”司机大叔说,“怎么没把当官的砸死把小孩砸死了。”
“听说爬出来没死的那个就是各官……石头不长眼嘛”

我无语。也许拿性命冒险是不好,只是当死亡还很遥远的时候谁又会总想起它?
不只一位司机大叔问过我们,你们对川藏线有什么感想?我们三个每次都笑笑,答不出个所以然来,就胡乱说很美呀!司机大叔们大多说,这里有什么美的,我怎么没觉得。像你们在大城市待着多好。沉默的时候我也想过这个问题,答案没有。美景有,不美而枯燥的地方也有很多,是什么吸引我呢?不知道,恐怕这一辈子都思索不出来,我也无法用“行走就是意义”来回答自己,只是知道被这样的东西吸引着,仅此而已。

次日上路没多久,就遇上了长长的车龙。前面修路要爆破,得等。几个小时后卡车队得以鱼贯通过,下午却又遇上另一处断路。一路都在走走停停的等待中,然乌湖之后已进入山区,景色不外乎峭壁怒水,百无聊赖。
一日便在聊天、打瞌睡、转悠、摆弄青稞中度过。
再次日到达了八宿。八宿县城内街道上停满了滞留的卡车果然是前面断路了。等司机大叔吃过饭,我和嘉乐取了行李,等到在路上因为驾驶室坐不下而分到另一辆车上的小秋,一起去找旅馆。因为滞留的司机很多,除了高价房,旅馆都客满得差不多了。而八宿兵站又说什么也不肯让我们留宿。其实这一路来一直被兵站拒绝,在青藏线上时一个已经成了朋友的王连长就说,以前兵站接待外人出过问题,现在一般都不接待了。(那位王连长,在我结束暑假回到学校后还曾从格尔木打电话给我,可惜现在我已经身在异国,不知以后还能否见面。旅途中遇到又失去的朋友好多,想起来不禁怅然)
吃饭的时候,遇到几个广东的年轻人,也是从拉萨过来的,居然已经在八宿待了一周。和他们搭上后,他们让我们一起去拼床挤挤住。运气不错。
在八宿街头转悠,打听过去的方法。人们无不摇头,说这路至少得等一两个月。后来听说,能早上搭车上去10公里左右路开始断的地方,然后走过去,大概走三十五公里左右,到了怒江桥就有车了。
虽然还不清楚早上怎么搭车去断路的地方,但活人还能给尿憋死不成?我们早已打定主意向前决不回头。吃过晚饭后,穿着拖鞋,在八宿的街头晃荡,补充第二天当干粮的大饼。
那夜夜色很美也很寒冷,还曾有些事让我颇为惆怅,在夜色中独自待了很久。

滇藏流水账(七)

波密是个很美的地方。美在哪里呢?这么问自己的时候,波密那个小小的县城周围环绕高耸的青山,和山顶缭绕的云雾便会浮现在眼前。走出波密县城时,路左边是山坡,右边是河流,空气中残留着下过雨的湿润气息,水声之外便是我们的畅声谈笑。

离开波密前,原本找到一辆肯搭我们的卡车,却不幸被放了鸽子。离开拉萨时我们便约好过,有车搭就搭,没车就走路。美景之下徒步,更是不亦乐乎,于是三个人背起大背包上路。
在清新的空气中走着,小秋掏出波密买的“茶花”,一人分了一根,叼着大步向前。出门在外心情格外放松,烟和粗口都早已不是禁忌。
走过弯弯曲曲的盘山路,渐渐有些累了,后面一辆卡车也没开来,却突突突的过来一辆拖拉机。不管三七二十一伸手栏下,说是只去几公里外。几公里也是路啊,坐上再说。虽然是拖拉机,开起来还真飞快,清晨的风刮在脸上生痛,又无处可藏,只好蹲下来。蹲久了两腿发麻,也管不得什么了,一屁股坐在拖拉机后车斗里,屁股下是残留的稻草和鸡鸭干粪…

下了拖拉机,又搭上了一辆拉水泥的卡车,去几公里外的农场,送完水泥以后司机要开车回家,能带我们十公里呢。这时路边的河流以蜿蜒进山中看不见了,两边已是渐渐开阔的田地,青稞在阳光下傲然遍立于大地之上。嘉乐说起了头脑中的完美农场:一大片开阔的田地之中,只高高的站立着一颗枝繁叶茂的大树,在周围投下一片树荫。农场的房子在田地的另一头,简简单单却会别有韵味,在天高地阔的衬托下显得矮小而宁静。
大家一边在卡车上聊着天,一边欣赏农场的美景。这里的农场虽和想象中的画面不同,却也非常美。田地虽不算很开阔,背后却有俊伟高山陪伴;农场中阡陌交汇处的大树,也许不算十分的枝繁叶茂,却也挺拔洒脱;而农场中的房子常隐藏在遥远的树木背后,偶尔露出藏式民居特有的五彩斑斓的木窗。
到了司机要送水泥的目的地,卡车拐上路边分岔的土路。上下摇晃了个够之后在一片房子面前停下来。这个农场的主人大约是很富裕的了,屋子气势非凡,窗棂的图案更是鲜艳动人。农场的房子里走出几个男人和司机一起开始卸后斗里的水泥,我们则从包里扒拉出相机跳下车到处晃悠。
篱笆外的田里站立着高高的木头架,象是宽而大的梯子,那是收割后晒青稞用的。泥路上小猪大猪哼嗤哼嗤地跑过,留下不少地雷。另一座房子里一群小孩,想给他们拍两张照片,却一会蹦出来又蹦进去藏起来。院子的篱笆后面拴着一条狗,对我拿着相机对准它调了异常久而大光其火,不停得撤着嗓子对我狂吼,后来竟然一下挣脱了绳子冲了出来,吓得我撒腿就跑,不过腿软跑不动,还好农场的主人就在旁边抓住了它救了我一命。
这个农场仿佛不像是川藏线上的地方,明媚宁静,远离泥泞与焦躁,和其他地方完全不同,让我一直念念不忘。

离开了农场,不久司机把我们搭到路上的一个村庄,他到家了,我们也又该继续流浪了。大概是因为前面的路断了,一路也没见到其他车开过来,让人心里很不安。顺着路盲目地走着,如果一直没车就要露宿了,帐篷呀睡袋呀早就寄回家了,身上的衣物也是最低限度的。不过路上总该有人家吧,反正不会饿死就行,我们互相安慰着。
出了村庄的路边,站着几个喇嘛,说是已经在这逗留了好几天了,就是因为没有车,而今天也等了一个上午也没结果。我们心里不由一凉,强打精神,告别他们走了一段在路边坐下吃午饭。
正瓜分着食物,突然隐约听见车鸣,立刻跳起来,以讯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了东西奔上路,只见一辆卡车正开过来,那几个喇嘛也提着东西拼命追。“啊!不能让喇嘛抢了!”我们赶紧跑,车停了,抢在喇嘛前面进了驾驶室。司机大叔对失望的喇嘛们耸耸肩,“没地方了。”
车一开动司机又说:“其实我是不想搭喇嘛,身上的酥油味闻着难受。”

司机和货主都是四川人,是从波密这边拉木材回成都的。竟然搭上一辆要一直开到成都的车!不过我们打算去然乌湖停留一两天,不想放弃计划,又心有不甘。
“然乌湖呀,就在路边,车开过去的时候你们就能看到了,没什么好看的,湖水被修路的泥沙弄浑了。”司机大叔说。
嘉乐说,曾经看过然乌湖的照片,湖水清澄碧蓝,倒映着湖对面的雪山,山上白雪皑皑,山下绿色葱郁,湖边的枯枝极有韵味。是个有瑞士风光味道的地方。我心里也一直想想着那幅美景,山围绕着湖,草甸铺却开来,山的影子中站立着小木屋,湖水在屋前娴静清澈。
“现在夏天山顶上没有积雪了。”司机大叔又说。“然乌湖就是路边那个湖,来来往往都能看到。”
心有不甘,决定看看再说。
车终于开到然乌湖,果然便是在路边。道班工人们正在修路,挖起的泥沙便呼啦啦地往湖里倒。一半的湖水也因此而混浊不堪。心很凉,却又想,大概然乌湖很大,要走进山里去还有另一个然乌湖呢?嘉乐伸头看着窗外,黯然说:“那幅照片应该就是从这个角度拍的。”
失望了……
“其实以前湖水还是挺清的,三四月份的时候积雪多的时候景色比较好。”司机大叔补充。
于是放弃了在然乌湖停留的想法,央求司机大叔一直搭着我们。司机大叔人很帅也很善良,答应免费一直搭我们。也许就这样能一直到成都了呢。我们想着,累了,沉默了。

滇藏流水帐(六)

背着包刚离开卡车时,在一大堆人的目光注视下离开让我们都有点兴奋。大概一两个小时就该能走到通麦天险了吧,晚上八点希望能到排龙村。
走着走着,翻过一个小山口,眼前赫然出现一大段斜塌陷在江心的路,江水在落差10米的低处翻卷着,钢筋包裹的大石块显得弱不禁风,垫起路基的圆木也裸露在泥土中。走到面前,我们一开始靠江边走,觉得这边的稀泥要浅一些,谁知走着突然一下末到了膝盖,还哗啦啦掉了不少石子进江心。我们倒吸一口冷气,立刻趟过稀泥,爬沿着内侧的钢筋和路基岩石走。我的左手腕因为骨裂还完全不能用力,用三肢爬过这段路异常吃力,途中还有若干次只能把大石头丢在稀泥中,称没有沉下去时快速趟过去。大概400米的路程,却几乎走了一个小时,筋疲力尽。
继续前行,却开始有点饿得头昏眼花。途中遇到一个道班的工地,很兴奋地进去讨了水喝,看见工人们开始吃晚饭—一大锅土豆,忍不住张口讨了一饭盒,三个人欢天喜地地端着边走边吃,觉得那几乎是路上除了蛋炒饭最美味的食品了。
越走天越黑心越恐慌,我们不断像后张望希望能来一辆车,哪怕只能搭一公里也要坐上。突然小秋听见了卡车喇叭声,不一会果然一辆卡车开了上来,是爆破队炸掉了石头后,这位司机大叔特别勇敢,是唯一开过来的一辆。司机和货主大叔很善良地搭上我们,而且可以一直到波密,真是挫折之后必有福呀。

夜色渐浓,群山只在夜空中隐约留下一个黑黑的影子。夜色中车摇摇晃晃地开过通麦大桥,心惊胆战地穿过通麦天险,原来我们连1/5的路程都还没走完,真是汗颜。过了通麦后,在排龙村稍作休息继续上路后,路明显平坦起来,两边不再是悬崖。只是睡意却顶不住往上泳,货主大叔开大音乐声音,不准我睡觉,他说我一睡就会传染司机也瞌睡。可惜我忍得很辛苦,还是时时垂头睡着又惊醒,司机终于决定把车停在路上小睡几小时。
司机睡了,音乐关了,四周静谧一片我反而清醒了。推开车门去看后车厢里的小秋和嘉乐,他们都冻得瑟瑟发抖,跳下车来绕圈跑步。看了看夜空聊了聊天,寒冷的夜尤其缓慢。
车再开动时天已经启明了,晨雾浮起在山间,溪水从山脚下哗哗流过,山顶在缥缈的白雾中若隐若现。

终于到达波密,小秋和嘉乐从后车厢里爬出来时几乎让我不敢认。这辆车装着的是钢管和汽油,他们两个昨晚都抱着钢管睡,爬出来时一头一身都是铁锈,三个大背包也因为汽油桶上面渗油而几乎被浸了个透。无言。

在波密找了家可以洗澡和洗衣服的招待所,每人很奢侈地掏了20块住宿费。包里的东西几乎都是汽油味,yak的《藏羚羊》也成了纵火极品的汽油书。借用招待所的三台洗衣机,我和嘉乐奋战了6个小时才洗完乐所有该洗的东西,琳琅满目地晾了一房间。

悟空传

又看了一遍,还是很喜欢

胡思乱想颇多

动情处也颇多

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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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久很久以前,没有山,没有树,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大海,无边的大海。”

  “连老爷爷都没有么?”松鼠问。

  “呵呵没有,连老爷爷的爷爷都没有。”老树说,“当我刚从地里长出来的那一天,哦,那是很远很远的事了,那一天离我已经有三百丈长了,我也曾经是一颗种子,曾经是一颗小苗,还没有叶子的一半高……”老树陷入了悠长的回忆,“那是哪一年呢?我身上的年轮有九百圈了,我刚出生时候,我身边的是些谁呢?”

  “有我么?”松鼠蹦着高问。

  “小鹿你不要打岔,你那时也还是一颗种子哩。”果子熊说。

  “我也是从地里长出来的么?哦,为什么我没有叶子呢?”松鼠摊开自己的小爪看看,很难过的说。

  “可你能摆脱泥土的缁畔,可以自由的奔跑,我也羡慕你啊。”老树说。

  “可我哪也不想去,我只想听老树爷爷讲故事。”

  “可是我所见的也是有限的,这么多年我为了看到更多的东西不断的生长,但视野之外的东西总是无限的,我终于有累的那一天,再也长不动了,那时候,小松鼠你已到过了很多地方,看见了很多我所永远见不到的景色,那时候,松鼠你会不会回来,把你看见的告诉我呢?”

  “会的,一定会的!”松鼠跳着说,“我会每天去旅行,然后把我看见的回来告诉你。”

  “呵呵,你会长大的,会越走越远,终于没法每天赶回来……”老树又沉吟了,“我是多么想看到大海啊,每年都有海鸟的羽毛飘落,带来海洋的气息……”

  “大海?它在哪?”

  “听说,你一直爬到这块大地最高的地方,就可以知道世界是什么样的了。”

  “我这就去!”

  “小鹿,等等我。”袋袋熊和飞行猪叫着,可松鼠已经在巨大的树枝间三纵两纵没影了。

  于是松鼠开始了她漫长的奔跑,她爬下巨大的大青树。在大青树的树荫里跑着,她从来没跑出过那里,那是他们的王国。树荫下有星星草一家,复兰花一家,野翠儿一家,还有无数的花草,小虫儿。他们总是很忙,蝴蝶忙着说很多话,他上下翻飞与每一朵花说笑个没完。蜗牛又在忙爬树,但他总是没有恒心,每当爬到象剑兰那么高的时候他就会停下来兴奋的和她说话,然后不知不觉的往下滑,等他滑到底一天也就过去了,第二天他又会爬上来,剑兰总是扬着高傲的头说他很烦。但每天早上起来她还是扬着头等蜗牛来和她说话。当松鼠迅捷的从他头上跃过去时,蜗牛吓的一闭眼,然后叹道:“哦,什么时候我能练到象松鼠小鹿一样一天在大青树上爬二十个来回呢?那样我一天就可以和剑兰姐姐聊二十次了。”

  松鼠跑出了大青树的影子,她发现原来世界是由无数的影子组成的,影子与影子之间,是闪耀的边界,她在影子中跳跃着,在陌生的视野中她感到惊喜而慌张,心中也象那光与影在交错着。森林的上空闪耀着无数的亮光,摇摆着,使人眩目。

  她选了一个方向跑了下去。

  松鼠觉得自己已经跑了上千里,她今天跑的路比她这一辈子加起来还要多,当然她只出生了十一个月。

  “我应该快跑到世界的尽头了,我跑了多么远啊,边界在哪里呢?”她停下来问路边的那棵细红果,“世界的边界在哪里啊?”

  “边界?我这里是世界的中心啊,你从那里跑来的?”

  “什么?我那儿才是世界的中心啊,我可是从大青树来的,跑了那么长的路。”

  “大青树?是那棵大青树么?”

  松鼠一回头,她看见层层树冠之上,九百岁的老树正立着,自己仿佛还在他脚下。

  松鼠已经看见了它,那座奇特的石峰,它也象一棵树从大地中长了出来,但它那么高,它长了多少年呢?

  “站到那上面,就能看到世界的边界了吧。”

  她向山脚奔了过去,渐渐成为高耸入云的石峰边一个无边看清的小点。

  松鼠终于登上了高峰,她来到悬崖的边缘,青色的云散开了,巨木变成了小草,森林之外,是一片金色的带子环绕。她把头扬的更高,看向远处,突然那一片无边无际的蓝色,向她汹涌而来。

  那是……海。我听到它的声音了。呼——呼——象夜间的风声,它在呼吸!

  她欢呼起来,蹦跳着,忽然发现自己站的地方没有一个人。

  “没人来到过这里么?没人看到过我看到过的景色么?我要告诉谁我的幸福?有谁知道?”她的声音从峰顶荡开去,消散在雾气中。

  山顶是一片空旷,只有一块石头立在平地中间,它不与山体相连,仿佛并不是大山的一部分,而会有谁把它放在这里呢?

  “石头,你为什么一个人站在这?”

  “你在听海的声音么?”

  “你在这多久了?没人与你说话你不闷么?”松鼠绕着石头转来转去,而石头不说话。

  松鼠把脸贴在石头上,好象在仔细听着什么。过了好久,她慢慢的退开了,蹑手蹑脚仿佛怕惊动了什么。

  “我是谁?”这一天他们坐在大青树上乘凉,石头说。

  “你是石头啊。”松鼠低头挠着爪子说。

  “我不是一只猴子么?”

  “是啊?”

  “可这世界上有很多的猴子,他们都是我吗?”

  “嗯……”松鼠很认真的想了想,“我只知道这世界上有很多松鼠,但他们都不是我。猴子我就不清楚了。”

  “是的,我不是他们,他们都在一起,我却在这里。”石猴低了头道。

  “他们不和你玩么?为什么?”

  “因为我和他们不一样。可是我虽然是石头里出来的,可还是一只猴子吧?”

  “嗯,我有一阵子想做大青树下那朵花,可她不肯和我换,后来我想做一只鹿,但是怎么也学不会跳远,我目前也只有做松鼠。”

  “和他们在一起,我就不记得自己了,可是我经常莫名的停下来,发现他们在跑而我自己却不动,我就很恐惧。”

  “你为你发现了自己而恐惧?”一个声音说。

  猴子和松鼠抬头,说话的是一片叶子。她友善的笑着:“我是一片叶子。”

  “我知道你是叶子。”

  “可是你知道我的名字叫一片叶子吗?我是说,我是我这一片。不是其它任何一片。”

  “我看都差不多。”

  “可是世界上只有我这一片叶子啊。”

  “嗯?”

  “我是说……”叶子有点着急,她卷卷她的边缘,想做做手势,可是随即又放弃了,“我一闭上眼睛,世界上就只有我自己,所以我就会害怕,一睁眼,看见那么多的自己,就很安心了。风一吹,我们沙沙啦的响着,我就在这些声音中知道了自己的存在,安心的睡去。

  “可是很多叶子不见了,我一醒来,就不见了他们,不知道他们哪里去了,但又有新的叶子在我的视野里了。他们走的时候我不知道,这里有太多的叶子,我怕我会忘了自己,我怕别人会不知道有我,所以……”叶子怯怯的说,“我希望能有人叫我的名字,然后我就答应一声,然后我就知道自己还在,就可以幸福的入睡了。”

  “那我每天都叫你,我起床的时候就叫你,回来的时候也叫你。”松鼠说,“石头你也要我叫你么?”

  “不用了吧。”石猴说,“我要睡懒觉。”

  “石头。”松鼠一大早醒来了就叫。随后她笑了,“一片叶子。”她叫。

  “诶。”有人答应了。

  “嗯。”松鼠高兴的要走,那片叶子却说了:“你叫我干什么?”

  “不是你要我叫你的么?”

  “哪有啊?”叶子说。

  “糟了,我忘记是哪片叶子了。”松鼠叫道,“咦?换了树枝就会找不到她了么?”

  她抬起头,巨大的大青树上满天的叶子在抖动着,象绿色的海,无边无际。

  春天是“扑啦啦”拍动翅膀的声音,成千上万只有着宽大羽翼的鸟落在大青树上,它们背上是大海的蓝色,而腹上又是云的纯白。

  “你们是从哪里来的啊?我怎么从来就没见过你们啊?”

  “哈哈哈这是我们的家啊。我也没有见过你啊小家伙。”一只大鸟笑道,她的翅膀展开象一片云彩。

  “哎呀,树上开了好多好大的花啊!”石头从外面玩了回来,抬头一看惊叫着。

  “嘻嘻嘻好笨哦。”松鼠笑他。

  “比我还笨么?”有声音怯怯的问。

  “傻小鸟,叫你阿笨就真以为自己笨啊。”大鸟笑着,把身后缩着的的一只小鸟推出来,“他叫阿笨,也是今年才生的,第一次回老家,怕生哩。”

  松鼠抬了头看这有两个自己那么高的“小鸟。”:“啊你好帅啊!”

  “什么意思啊,从来没人这么说过我。”

  “就是,你好漂亮啊。这是布袋熊他们说我的词,现在我送给你哦。”

  “谢谢。”阿笨伸翅膀做了个拿的动作,“可是我比我爸爸妈妈长的都丑,没有他们那么大的翅膀,没有他们那么漂亮的羽毛,我为这难过了好几次,可他们总笑我笨。”

  “你会长大的啊,你会长成这里最大最漂亮的鸟的。”

  “真的吗?”阿笨高兴的拍翅膀大叫:“我会长大的,会长大的。”

  石头也坐在一边看着,不知为什么好象有些忧郁。

  “好大的水啊,谁能进去了再出来,我们就服了他。”众猴叫道。

  “对,哈哈哈!你敢么?”

  “你敢么?”

  “我去!”一只猴蹦出来,可刚到潭边做个跳的样子就嘻笑着折回来。

  “谁敢去啊?”

  “我……”一个微弱的声音说,可众猴跳着闹着,互相推搡着,乱成一团,追逐着四下蹦开了,没人听见这声音。

  石头一个人站在那,没有猴来问他敢不敢。他仰头看着潭那头那巨大吼叫的水帘,风一起,水雾扑面洒来,让人透不过气。

  入夜,山林一边安静,在蓝色的月光下,只有水帘依然轰鸣,把潭中的月亮击成银屑迸起来。

  一个小小的身影来到了潭边,他望了那瀑布起久,忽然跳了出去,“嗵”一声在离水帘老远的地方落进了潭里,淹的半死才爬上来。

  他又看了很久,然后再一次跳出去。

  “嗵”结果还是一样,这次他扑腾了更久才爬上来。

  他跪在潭边,手拄在石上,看着水一滴一滴从他头上滴下来,打湿石面。

  “我做不到。”

  “这个世界有很多事本是做不到的啊。”

  “谁?”猴子四下望,又抬起头,“月亮,是你么?”

  “嘻嘻嘻,笨猴。”松鼠从树上跳了下来,来到月光下的大石潭边,把大尾巴抱贴在脸边,“我长的象月亮么?”

  “有点,不过你不会发光。”

  “傻猴你为什么要往潭里跳啊,你学游泳么?”

  “我想跳进那瀑布里去。”

  “哈哈哈你好奇怪呦,瀑布里有吃的么?”

  “没有……也许有。”

  “也许有?就为这个你一次次把自己淹个半死?”

  “不是,不是为了吃的,是……我也不知道,只是想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

  “做到了又怎么样呢?”

  “做到了,就快乐。”

  “很奇怪啊,你居然会因为不能吃的事情而快乐?”

  “呵呵是啊,”猴子也笑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可是,”松鼠垂下了眼皮,有些难过的说,“那世上有那么多不能做到的事,你岂不是总是不能快乐?”

  “……我总在想,这个世界上有太阳,月亮,有远山,有云彩,有那么多我们看的到摸不到的东西,它们是可以触摸到的么?如果它们触摸不到,我怎么知道它们是真的有没有在那里呢?”

  “啊?”松鼠歪着头看天上月亮,“你说什么啊,人家都听不懂。”

  猴子站了起来,看着天上:“它们既然在那里,是能触摸的东西,就真的没有人能碰到它们?真的永远不可及的?如果一个地方是永远不可到达的,那那个地方还存在么?我们来到这个世界上,却知道有永远不可能碰到的东西,永远不可能做到的事,一想到这个,我就悲伤。”

  “可以啊,可以触到啊。”松鼠懒洋洋举起了小爪,“你看,现在月亮不正在握着我的手么?”

  猴子回头,看见松鼠掌上的蓝色月光,仿佛在那小小掌心流动。他怔了。

  “请问我可以吃你么?”这天,一只老虎轻轻的走过来,怯怯的问。

  “你第一次出来捕食么?”松鼠歪了头问。其他的猴儿早窜上树去。

  老虎红着脸点了点头。

  “那你以前吃什么?”

  “……”

  “什么?”

  “吃奶。”

  很多猴子笑的从树上掉了下来,笑的爬不上去。

  “我不想成为一只吃人的老虎,可是……我妈妈不在了。我必须活下去。”

  “可是你吃我们,我们也会死的。”

  “……我真想能象你们一样吃果子。”

  “有时候你没有选择的。”一个声音说。

  松鼠转头惊讶的说:“石头。”

  “我也时常幻想着有一个地方可以没有任何的危险,可以不用做自己不愿做的事也能快乐的生活。但好象没有人能做到这一点。”

  “可以的。”老虎阿明想了想说,“你可以不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我想那可以。”

  他看了在场的动物们一眼,转身走了。

  “他怎么能做到呢?”大家说。

  于是以后的日子里,有人看见老虎阿明经常静静趴在草地上看蝴蝶,有时候小鸟停在它的身上,有一次他还帮助一只不学游泳的鸭子过了河。

  “他这不是活的很幸福么?”大家都说。

  入秋的日子里,老虎阿明看着蝴蝶飞舞安静的死了。小鸟仍停在他的身上,他已经不会调皮的用尾巴去逗它了。

  “这么幸福的日子什么要死呢?”大家说。

  石头越来越沉默了。忽然有一天他开始疯狂的游玩,山林间满是他的声音。

  那是一个狂欢的夜里,一只老猴默默的离开人群,往山深处走去。

  “你去哪儿?”石头坐在黑暗中问。

  老猴惊讶的看着这个远离喧闹在暗中独自坐着的猴子:“我去我该去的地方。”

  “你知道你该去哪里?可我总不知道。”

  “每个生灵都会去那个地方,那里很安静,很适合我这样的老家伙,而你就不同了,你是如此的年轻,你应该在月光下狂旋高叫,你要在天地间留下你的声音。”

  “可声音最终是要消散的。”石头说。

  “不,它不会停,你听。”

  不远的林间巨大石台上,猴子们的欢叫连成一片。被这种叫声所牵动,四方林间各种声音都此起彼伏的吼了起来。大森林哗哗的抖动着,不知是风扬起了这声浪,还是这声音激起了风。

  “我是多么的想融入这声音里啊,但是不行了,我再也喊不出来了,我不能让我低垂的腔调干扰了这合唱。当年我曾是多么的有力……你是从石头中蹦出来的吧,你总是忧虑,因为几万年来沉寂的你还在害怕着那林间飞速的跳跃,千百万扑面而来的事物,而你知道你能如此自由的掌握自己的时间是极短暂,你能这样感受到自己自由的思考的时间是极短暂,为了这短暂的时光你要尽力的去抓住你所遇见的。要知你生命中所出现的,都是在漫长的时光中来到你的面前,去珍惜它们,孩子。”

  “我可不可以握紧着它们永远不失去?”

  “山外的大海中传说有不死的神龙,但他们太多数时孤独的沉在海底。纵然你可以留的住自己,你却留不住你身边的东西,看着身边所有的东西都改变,只剩下自己,那种无法承受的沉重是时间,没有人能承受那种重量。”

  “我会变的很强,强到可以承受一切。”

  “真的有那样顽强的生命么?就算他能承受一切可以他最后也会被越来越沉重的自己所压倒。因为他又怎么能比自己更强。呵呵我糊涂了,我搞不清这些道理,也许是可以的吧。来,尝尝这个。”老猴把一个椰壶递过来。

  “这是什么?”

  “这是‘得到’, 它是果实消失形体后变成的东西。它可以让你忘记自己,从而和这世界合成一体,喝下它你会觉得你就是这森林,这月亮,这河。”

  石头咕嘟嘟喝了下去,一会儿他站了起来,开始高兴的笑。

  “你是谁?”老猴问。

  “我就是天,我就是所有!我最大!”石头涨红了脸,打了个嗝,开始手舞足蹈,忽然他伸开双臂狂啸起来,石上的猴群呼应起来,他纵身三下两下攀上石台,加入到猴群的狂舞中去了。

  “你看,你不就是已得到了一切么?”老猴看着石台上的影子,良久,默默转身走向大山的深处。

  秋更深了,翔鸟一家要启程了。

  “小笨不要走,我会难过的。”松鼠说。

  “我明年还会回来的。”小笨说。

  “可是你呆的时间太短了,你还没有找到更多的朋友。为什么一定要分别那么久?”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太阳会一会远一会近移来移去,我们要追着太阳不能离它太远,所以注定了要一生都花在奔波上,真正能停下来生活的日子只有一点,不过我在路上都会一直想着,为着这一点的相聚时光我都会尽力的飞翔。”

  “你说每年的路上都有许多鸟不能到达。”

  “那不会是我了,我还年轻,但我的父母……我会跟着他们,当他们飞不动了,他们会掉进大海里,我知道终于有那么一天,没有翔鸟是死在窝里的,我们在大洋上空飞越,直到最后投入大洋,就是这样。”

  “阿笨为什么你忽然懂了这么多?”

  “从我知道我会长大的那一天起吧。”阿笨握住松鼠的手,“我们都会长大的,那时我们就更漂亮了,虽然那漫长的旅途中我们会变的衰老,但为了那生命中最绚丽的年华我们都会不后悔的奔向那一刻的。是吗?”

  松鼠挠了挠头。她好象没懂,但她觉得难过而又盼望着。

  我也要走了,终于那一天石猴说。

  松鼠的大眼睛看着他没说话,她奇怪自己好象早知道这一天会来到。

  “我不知道什么么要因为失去而忧伤,为什么为了时光短暂而愁虑。我要去找到那力量,让所有的生命都超越界限,让所有的花同时在大地上开放。让想飞的就能自由飞翔,让所有人和他们喜欢的永远的在一起。”

  “可是,我喜欢的却要都离开我。”松鼠说。

  石猴已经上了木筏,松鼠在当初她初见石头的那座高山上看着他变成海上一个小点。

  “这就是长大么?为什么,为什么要去的那么急?”松鼠抱住自己的尾巴,哭了。

  那一天松鼠醒来了,天地忽然变的安静,没有翔鸟的扑翅声,没有众猴们的吵闹。她抬起头,那一片海已变成金黄,很多叶子飘然而下,落向遥远的大地。

  这时她听见一个声音轻声的说:“再见了。”

  “你是谁?你在哪?”

  “我是一片叶子啊,你看见我了吗?我在这。”

  松鼠转着身子四周看着,无数的叶子从她身边飘过。

  “你在哪啊?”

  “我在这。我在这。”无数的声音说到,“我在,记住我,我曾经在……”

  松鼠猛的跳起来,在树枝间飞快的往下追着。

  “一片叶子,一片叶子!”她大喊。

  “谢谢你。”她又听见了那个细细的声音,“我知道我在,明年,你再在枝头上叫我的名字吧。再见了……”

  松鼠终于追不上他们,她跳到枝头向下挥着手,“再见了。再见——”

  他手里,拿着金制的圆规,上帝在那无穷宝库中已将它准备,划出所有的造物,和这个寰字,一只脚放在中心,另一只旋转,向那广阔、深沉、混沌中划去,说道:周边就这么遥远,世界就这么宽阔。

  这就是你们的疆域,这就是你们的大地。

  ——弥尔顿《失乐园》第7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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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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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个人走到这里,前边一片密林,又没有路了。

  “悟空,我饿了,找些吃的来。”唐僧往石头上大模大样一坐,说道。

  “我正忙着,你不会自己去找?……又不是没有腿。”孙悟空拄着棒子说。

  “你忙?忙什么?”

  “你不觉得这晚霞很美吗?”孙悟空说,眼睛还望着天边,“我只有看看这个,才能每天坚持向西走下去啊。”

  “你可以一边看一边找啊,只要不撞到大树上就行。”

  “我看晚霞的时候不做任何事!”

  “孙悟空你不能这样,不能这样欺负秃头,你把他饿死了,我们就找不到西天,找不到西天,我们身上的诅咒永远也解除不了。”猪八戒说。

  “呸!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个猪头说话了!”

  “你说什么?你说谁是猪?!”

  “不是猪,是猪头!哼哼哼……”孙悟空咬着牙冷笑。

  “你敢再说一遍!”猪八戒举着钉耙就要往上冲。

  “吵什么吵什么!老子要困觉了!要打滚远些打!”沙和尚大吼。

  三个恶棍怒目而视。

  “打吧打吧,打死一个少一个。”唐僧站起身来,“你们是大爷,我去给你们找吃的,还不行吗?最好让妖怪吃了我,那时你们就哭吧。”

  “快去吧,那儿有女妖精正等着你呢”孙悟空叫道。

  “哼哼哼哼”三个怪物都冷笑。

  “别以为我离了你们就不行!”唐僧回头冲他们挥挥拳头,拍拍身上的尘土,又整整长袍,开始向林中走去。刚迈一步,“嘶啦”长衫就挂破了。

  “哈哈哈哈……”三个家伙笑成一团,也忘了打架。

  这是一片紫色的从林,到处长着奇怪的植物和飘着终年不散的青色雾气,越往里走,脚下就越潮湿,头上就越昏暗,最后枝叶完全遮蔽了天空,唐僧也完全迷路了。

  “好啊,这么多的生机,这么多不同的生命!”唐僧高兴的说。

  “谢谢!”有个声音回答他。

  唐僧一回头,看见一颗会说话的树,紫黑色树干上有两只一眨一眨的眼睛。

  “真是惊奇,我看见了一个妖怪,我喜欢能超越常理的东西,生命果然是很奇妙的事啊,让我摸摸你,土里的精灵。”唐僧伸出手去,欣喜的抚摸着树干。

  那树干上泌满紫色的汁液,摸上去湿滑无比。

  树很惬意的接受着抚摸,它的几万下垂的分枝都不禁舒畅的摇动起来。

  “呵,有几万年没有人摸过我了,从前……几千年前吧,有一群猴子在我身上戏耍,后来他们都不知哪去了。那时我还没有眼,只能感觉到有很多会动的生灵在我身边说话,唱歌,我看不见,也不能动,但我很幸福。现在我终于长出了眼睛。可是他们却不知哪里去了,不知哪里去了。”

  “他们死了。”唐僧说。

  “死?死是什么?”

  “死就是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感觉不到,什么也不会想,就象你未出生时一样。”

  “不,不要死!也不要孤独的生活。”

  “你还可能活很久,你还没有手,没有腿,以后都会长出来的。”

  “我花了十万年才长出眼睛,我再也忍受不了那么漫长的等待了,我现在就想去摸一摸身边的同类,摸一摸你,你身上的气味真使我心醉。”

  “我已经很久没洗澡了。对了,你没嘴,你用什么说话?”

  “我用这个。”怪树抖了抖它前面的一根枝条。

  那上面有一张人的嘴。

  “这不是你自己的。”

  “没错,是我捡的,三百年前有一个人在这里被吃了。剩下了这个,我用我能滋润万物的树汁浸泡不使它腐烂,又费了几十年的时间才长出枝条检起它。”

  “这可不好,你投机取巧,不是你的,就要让它还给来处。”

  “你不想知道那个人为什么被吃吗?”

  “是因为看见了你的缘故吗?”

  “是。”

  忽然唐僧发现自己的脚不知什么时候已被藤蔓缠住了。

  他背后响起了低沉的呜嗷声,唐僧闻到一股腥气喷到他的脖子上,但他无法回头。

  “把他的手留给我,我喜欢那双手。”怪树说。

  “别人吃剩的你也要,做妖做到你这份上,是我就一头撞死算了。”唐僧说。

  “如果我有头的话,我会考虑的。”

  有双爪子搭上了唐僧的肩头。

  怪树说:“等一下,我想最后再和他说一句话,我有了这张嘴后,这是第一个能和我说话的。我很感兴趣研究一个人被吃时的心理活动是怎样的。”

  “你哪那么多废话?早死早超生,我才不怕呢。”唐僧说,“你真想听我最后一句话?”

  怪树上下晃晃枝叶。

  “好吧。”唐僧深吸一口气,突然大叫道:“救——命——啊!!!”

  “师父又在叫救命了。”猪八戒说。

  “别理他,老这样,总玩不腻。”孙悟空看完了晚霞,从怀里掏出一只腿来吃。

  猪八戒盯着他:“你在吃什么?”

  “猪腿。”

  “我——宰——了——你——!!”猪冲上来,一把抱住猴子。

  “嗯。”沙和尚睡梦中翻了个身,“砍……砍死他……”又睡死了。

  “你叫了十七句了。我只让你说一句的。”怪树盯着唐僧。“你为什么流水?”

  “树爷爷,其实我真的很怕。我还年轻,才活了二十几年。”

  “你活了二十年就有四肢五官,我活了几十万年才有一双眼,为什么?”

  “当人是要几百次轮回才能修到一次的,我等的时间不比你少,就让我多活几百年吧。”

  “我要放你,你还会离开我,剩我一个人,不行。”

  “我不走,我以我大徒弟孙悟空的名义发誓,一辈子留在这儿直到你死……后边的那位不要舔我好不?我很脏的。”

  “孙悟空?好象听过,唉,不记得那么多了,你还有徒弟?”

  “是啊,我二徒弟猪八戒很胖的。”

  “那你再多叫几声。”

  “师父已经在叫第一百三十四句了。”猪八戒说,“你还不去堵上他的嘴?”

  “你先叫爷爷。”孙悟空说。

  “你休想……哎呀!有种把脚从我背上拿走我们再打!”

  “打成这样还不服?小样我就不信还制不了你!”

  砰砰啪啪。#%—*。!%!

  “咳,能不能让我喝口水再喊?”唐僧问。

  “算了,他们可能早跑了。”

  “等等,我好象听见杀猪的声音。”后面的怪兽说。

  “是了是了,那一定是我两个徒弟又在打架。”唐僧说。

  “不管,我先吃了你,再去找他们!”

  “不要哇,你们怎么能这样,坐下来一齐谈谈哲学多好啊,要不我出个迷语给你们猜吧。‘莲花未出生时是什么?’”

  “啊!”忽然怪树和怪兽发出惨叫,嘶嘶的变成了一团白烟。

  “咦?”唐僧问:“你们怎么了,不好意思,我出的题是难了点。”

  “莲花未出生时,还是莲花。”忽然一个女孩子的声音说。

  唐僧回过头去,一个绿衣的女孩笑嘻嘻站在那里,她有一头飘然的长发,身上的衣服却是用最细的银丝草编成,闪闪发亮。

  “女施主你好漂亮啊!”唐僧说。

  “原来你是个好色的和尚。”

  “不是不是,只是出家人不能说谎的。”

  “如果你不是光头,一定很讨女孩子喜欢的。”

  “难道我光头的样子就不帅吗?”

  “油嘴滑舌,你怎能修成正果?”

  “我修行与别人修行不一样,他们修小乘,我修大乘,他们修虚空,我修圆满。”

  “大乘?嘻没听过。”

  “因为我还没想好呢。”

  “我只听说有个叫金蝉子的曾质疑小乘佛法,想自行通悟。结果走火入魔,被陷于万劫之中。”

  “他笨嘛!”

  女孩子忽然变了脸色:“你有什么资格说他?!他一根手指,也能点破穹天,你不过是个在妖怪前象狗一样求饶的凡夫俗子!”

  “因为我想活着,我不能掩藏我心中的本欲,正如我心中爱你美丽,又怎能嘴上装四大皆空。”

  “你肉眼凡胎,又怎知万物造化,外表皆幻。”

  “母猪也有个美丑,你又何必自卑?”

  “你犯嗔戒!妄语不断,心意杂乱,又怎会去做了和尚?”

  “天地良心呀,谁要我这好运一生下来就在和尚庙里。”

  “你不配论佛,刚才听你说句谒语,以为你有些道行,才出手救你,没想到救了个蠢汉,你快滚吧!”

  “呵姑娘此话差矣,有道生死在天,我若是有道高僧,佛祖又怎会不保佑我,用你多事?”

  “呸!秃子!气死我了!”

  女孩忽然将身一转,一张美丽面孔顿时变作恐怖狰狞:“你既是一俗物,不如让我吃了你吧!”

  唐僧长叹一声:“唉,为什么妖怪吃我之前总要那么多废话呢?”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身影已凌空越过。

  当然是孙悟空。

  当那女子的手突然被抓住的那一刻,她忽然感到一股强大的气息袭入她的全身,那是一种不可抗拒的意志,使她的每处肌体不能自己。她轻哎了一声就放弃了抵抗,瘫倒在地。

  孙悟空看了看这个女妖:“秃头,看来你真是对女妖精有出奇的吸引力呀,用你做诱真是一点错也没有,这样这话俺老孙的功德分很快就能积够了……为什么追你的女妖精都一个比一个难看?”

  “气不死的阿弥陀!这么美丽的女子,你居然说她难看?”唐僧道。

  “美……美丽?你看这样子,都快赶上老孙了,敢情你喜欢这种的?”

  “唉,幻化无穷,明镜在心,你猴眼看人,又如何识得美丑。”

  “啊呸!俺老孙虽然有些青光眼外加散光,迎风流泪还见不得太阳,但也是在地下呆了太久退化了,你怎可拿俺生理缺陷取笑?惹的火起时,一棒打你成孤拐!老孙这就结果了你的小美人!”

  孙悟空举起了金箍棒。

  那女子这时却醒转了,她抬眼正看见了孙悟空举棒要打。

  “孙悟空……你是孙悟空!”

  女子一把抱住他的双腿:“是你么,真的是你?我不是在做梦?”

  她扬起那张丑脸无限深情的看着孙悟空,眼中竟有泪滑落下来。

  孙悟空只觉浑身一颤,好似五脏六腑都跳动了一下,心想不好,这是什么魔法,只觉有千钧之力,此刻却一点也用不上。

  那女子还在说:“你来了,就太好了,又是一个梦么?但我已满足了,我在这里活了这么多年,就是为了想着有一天你会出现在我面前,你自由了,你终于自由了么?我知道这一天一定会来,没有人能锁的住你,永远没有……太好了……太好……”

  她竟已泣不成声。

  孙悟空暗运内力,一声“起”,那女子便直飞出去,撞在一棵大树上,把两人才能合抱的大树撞的应声而折。

  “哈,我把你这个打不死的妖怪,你以为这套对老孙有用么?哭?哭也没用,老孙杀人就没眨过眼。”

  那女子摔在地上,鲜血从口中流出来,却还强撑起看着孙悟空:“你,你不认得我了……是的,我变成这个样子,你自然认不出来,可我受了玉帝的咒,再也不能变回从前的样子……我是……”

  女子突然惨叫一声,一口血直喷出来,她在地上痛苦的挣扎着。

  唐僧叹了一声:“唉,莫不是你也受了咒,再不能说出自己是谁?”

  那女子手中紧紧攥住地上泥土,显然痛苦至极。

  “秃头,你别信她,妖怪我见的多了,什么招都使得出来,让开,让我结果了她。”孙悟空道。

  “我并没有挡着你呀,你打呀,怎么不打?”

  “我……你叫我打我就打么,偏要过会儿再打。”

  “恨不死的阿弥陀,历尽千重罪,炼就不死心。”唐僧又整了整他那已烂的不成样子的衣裳,踱着步向林外走去,“你们慢聊,我不打扰了。我要去美丽的林中散步,期望相逢一个星零花一样的妖精……”

  他又停步看了看万年老树的残躯,缓缓叹道:“不要死,也不要孤独的生活。几十万年就是为了这一天么?”

  唐僧走了,孙悟空跳到树上,那女子在地上打滚哀鸣,他却自在打着秋千。好半晌,那女子才渐渐平复。

  孙悟空:“不是我可怜你,只是老孙不杀没还手之力的人。你现在没事了?出招吧。”

  他还在大树藤条上架着腿晃悠,好象是这不是战斗之前,只是在午睡前。

  那女子脸色还苍白着,可见到孙悟空,她眼中又闪出了光芒,流着血的嘴边有了一丝笑意。

  “你还是老样子。你以前……就是这样,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那时……你也在树上这样躺着,是蟠桃树……”

  “见鬼,今天我碰上了个神经的妖怪,大婶我从没见过你,也没见过蟠桃树是什么样子,你老实随便亮个招数,然后让我一招打死你就完了,不要浪费大家的时间。”

  “你还不记得我是谁?你……你难道已忘了从前的一切?”

  “老太太,别提你那些从前了,你认错人了,俺老孙五年前刚从五狱山地牢被放出来,一心想多杀几个妖怪,积点功德值好让上天给我把前罪销了,没准还封个土地山神什么的,谁见过你呀。”

  “你在说什么?五狱山?是五行山才对呀?销前罪?你也记得你做的事,又怎是杀几个妖天庭就会放过你的?”

  “是你在说什么?我本是花果山一妖猴,因不敬天帝而被天帝罚入五嶽,关了五百年,后来蒙玉帝开恩,说只要我能完成三件事,就赎了我的前罪,以前的事我记得清清楚楚,哪来的你……见鬼我怎么会和你唠这些事。”

  那女子现出了惊疑的神色:“怎么会……难道说……他们要你做三件事,是哪三件?”

  “你还真烦哩,好吧,就让你死个明白,第一件,要我保刚才那个秃头上西天。第二件,要我杀了四个魔王……”

  “四魔王?!”

  “没错,就是西贺牛洲平天大圣牛魔王,北俱芦洲混天大圣鹏魔王,南瞻部洲通天大圣猕猴王,还有一个,东胜神洲齐天大圣美猴王!”

  “哈……美……美猴王?!”

  “怎么,你认识他,第三件事,待这两事做完,上天才会告诉我。你怎么又哭了?”

  女子低了头喃喃念道:“是了,他已记不得一切,也记不得你了……”眼泪落在土里。

  “唉,”孙悟空跳下树来,“看你这么痛苦,我做做好事,帮你解脱了吧,下辈子做个岸边花草,随风摇摇,不也比做个活的太久,记忆错乱的妖好?

  女子忍痛抬起头来:“我不会记错,我记得所有的事,会永远的记住……没想到,我等了五百年,等的却是死在你手中,我们终究还是逃不出他的掌心。”

  孙悟空举起棒来……

  “在我死之前,我要问你一件事。”那棒下的人说,她抬起头:“忘记了一切,是不是真的就没有了痛苦?”

  “……”

  孙悟空把棒举在空中。

  “咳!”他猛把棍扫向旁边的树木,把林中扫出了个半径几十丈的扇形……

  “一个神经错乱的妖精,杀了也没有意思。” 他独自嘟啷着,说完,头也不回向林外走去。没有看见后面女子将手伸向他,却疼的发不出声来的悲哀眼神。

  他走着,隐隐听见海浪声,他抬头,却又只是无边的树林。

  “五百年前……”他想,“我在哪?”

  这一想,头却又疼了起来,他使劲的晃晃脑袋。头中空空如也了,人也就舒服了“怪了,我怎么会突然没杀人的心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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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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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僧和另两个徒弟正在火堆前吃着果子。

  孙悟空从林中慢慢走了出来。

  唐僧抬起头来:“咦,你来了?请坐。”

  孙悟空不发一言,坐下直盯着火堆。

  “咦,猴子今天怎么了?”猪说,“象是被人打傻了。哈哈哈…哈…”

  他自己笑的快出眼泪来,却突然发现其他人都不笑。

  “不对。”沙和尚说。

  “哪儿不对?”猪八戒问?

  “不知道,只是不知为何突然觉得紧张。”沙说。

  “对,一切都对,该来的,他自然会来。”唐僧说,他盯住孙悟空,“你说,是吗?猴头?”

  孙悟空脸色阴沉。

  “我没杀她。”他说。

  “那么漂亮的小姑娘,我就知道你下不去手的。”唐僧说。

  “啊,有美人,怪不得猴子你在里面呆了这么久,还有你,秃头,你们两个倒底做了些什么……”猪八戒说。

  沙和尚踢了猪八戒一脚。

  “踢我作甚?你觉得他们不对劲?那又如何,关我何事?其实我们以前又什么时候对劲过?”猪大叫起来。

  “她全告诉我了。”孙悟空说。

  “哦?”唐僧说。

  “她说了我是谁,也说了我们每一个人是谁?”

  “哦?”唐僧说。

  “哦?”猪八戒说,“她有没有告诉你我其实并不是一头猪哈哈哈哈……哈哈哈……”

  孙悟空猛跳了起来,猪八戒仍在地上笑的打滚。

  孙悟空用棒指着唐僧:“我既已知你是谁,便不能不杀你。”

  “哦。”唐僧说,“我是谁?你杀我之前能不能先告诉我。”

  孙悟空直跃了起来,一棒打在唐僧头上,顿时鲜血飞溅,唐僧倒了下去。

  孙悟空哈哈大笑:“孙悟空,你又犯了一桩天条了!”

  他仰天大叫:“我杀了他,如何,有种来杀我呀!”

  天上突然一道闪电直劈下来,一声巨响,整个森林燃烧起来。

  孙悟空他狂笑道:“哈哈哈,没打中,照准这打!”他用手指着自己的脑门,“打呀,打呀!不敢吗?没种吗?”

  火光中,他的脸分外狰狞。

  天空暗雷滚动,却再不见闪电,那雷声象是一个巨兽在一个更强大的对手前的无奈的喘息,隆隆渐息了。

  天空又平静了下来。

  孙悟空忽然象察觉了什么,他一纵身,穿入天际不见了。

  沙僧看看天,又看看地,唐僧的尸体在地上,已被火燃着。猪八戒仍在一个人笑个没完。

  “别笑了,师父都死了。”

  “死了好,死了好,大家分行李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猪八戒笑着,眼泪流了满面。

  前因

  当第一天月亮开始升上天空的时候,天篷就在看着这一切了,他看着她收取天地间的无数微尘,一粒粒精选出银色的颗粒,那是五亿亿万粒里才会有一粒的,她直耐心的仔细的这样一粒粒挑着,天篷就在旁边看着,她做事时不准天篷说话,怕会吹走了沙粒,于是天篷就不说话,当有星际间匆匆的旅者呼啸而过起,天篷还举起他的宽大翅膀帮她遮挡风和杂尘。她一直做了八十万年,天篷就默默在旁边夺候了八十万年,八十万年他与她没说一句话,甚至她也不抬头看他,只关注她的沙堆,可天篷还是觉得很幸福,有个人可让他默默的注视,有个人需要他的帮助,难怕几千年才用的上一次,比起以前一个人在没有光的天河里孤独的生活,是多么的好啊。

  就这样一直选了十亿亿万粒银尘,就这样直到那一天,她扬起手,十亿亿万银尘全部飞扬上了天际,在万古黑暗的天穹中,突然有了这么多银色微尘在漫天的闪耀着。

  “太美了!”天篷不禁大声叫起来。她用手轻遮天篷的嘴:“别,别吓着她们。”她轻声说,眼中流连着无限的爱意。天篷要醉了,虽然她并不是看着他而是看着那些银色精灵,但天篷为世间有如此的爱而醉,为世间有如此的造物而醉。有一样事物可以去爱,他想,是多么的好。

  她第二次扬手,漫天的银尘开始旋转,绕着她和天篷所在的地方,它们越转越快,越转越快,最后变成了一个无比巨大的银色光环。天篷快要被这奇景惊喜的晕倒了,他脚步踉跄,不由的微微靠在了她身上。她并没有推开他,她有手轻轻的挽住天篷,“小心。”她仍然是那么轻声的说。

  这两个字是天篷八十万年来听到的最美的音乐。

  她第三次扬手,光环开始向中心汇聚,沙形成亿万条向核心流动的银线,光环中心,一个小银核正越来越清晰。

  “是什么在吸引它们?”天篷问?

  “是我。”她说。

  “……”

  “是我们。”她笑了,用手指轻轻点了一下天篷。

  天篷觉的那银色河流也在这一触随他的血脉流遍了他全身,他再也忍不住了,一把将她揽入怀中。

  他深深的吻着她,八十万年等待的光阴把这个吻酿的无比醇香。

  当长吻终于结束的时候,她从他的怀里脱身而出,一看天际,忽然惊叫了起来:“糟了!”

  她被吻时法力消散,银核已经汇聚,却还有几亿颗散落在天河各处。

  她掩面哭泣了起来:“我做了那么久,那么长的时间,还是失败了。”

  天篷轻轻揽住她的肩:“别哭了,世间没有一件造物会是完美的,但有时缺憾会更美。你抬头看看。”

  她抬起头,只见天河四野,俱是银星闪耀。

  “从前天河是一片黑暗的,现在你把它变成了银色的,那么,我们就改名叫它‘银河’吧,那个银核,我们就叫它……”

  “用我的名字吧,叫它——月。”

  “月……那我可以说……月光下,映着一对爱人吗?”

  “……”

  月光下,映着一对爱人,他们紧紧相拥。

  “猪八戒!你的口水流了好长呀,能不能收一收,都到我脚边了。”小白龙说。

  “死马,吵什么吵,把我的梦吵醒了。”

  “咦?你的眼泪也在流口水呀。不要告诉我你也会哭哟。”

  “胡说胡说,我哭?呸!秃头死了,他自个上西天,不用我受累了,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我刚才做梦,梦见我高老庄的漂亮媳妇了。”

  “你老说你在什么高老庄有媳妇,可从没人听说过那个庄子啊,再说,谁会看上一头猪,莫非……她自己也是……”

  “不准胡说八道!你可以骂我是猪,但不准你说她一个字!”

  “可你本来就是猪呀。”

  “你就不能骗骗我吗?”

  一个影子走到了他们身边。

  猪八戒一抬头:“咦,猴子你怎么又回来了?你不是畏罪潜逃了吗?冷面沙已经去报官了哈哈哈……”

  孙悟空还是那副冷冷的样子:“师父呢?”

  “你想确认他死了没啊,在那边呢,我准备明天帮它按佛教仪式天葬……哈哈哈……我发现我越来越有幽默感了。”

  “死了?谁干的!怎么会这样?”

  “谁干的?不要告诉我你得了失忆症啊,你想装病脱逃大唐律令是不行的啊,哈哈哈……”

  “也许我真的忘记了些什么。”

  “是啊是啊,我也什么都不记得了哈哈哈拜托你不要再逗我笑了哈哈哈……”

  孙悟空猛的上前捏住了猪嘴:“你再傻笑试试!”

  猪八戒瞪大了眼睛,嘴鼓的溜圆,“咕嘟”把嘴边的笑给吞了下去。

  一分钟后……

  “原来如此,有人冒充我杀了秃子。谁这么大胆。”

  “我决对相信是有个人扮成你,只要你不杀我灭口哈……咳!”

  “他杀了和尚,明摆着不让我去西天求得正果,最可气还要变成我的样子!”

  “我也宁愿他变成我的样子,不过也许我这么帅他变起来有难度嘿嘿嘿。”

  “还笑!只有和尚才能开启西天之门当初观音是这么说的吧,现在好了,他死了,我们身上的诅咒永远解除不了。”

  “不了就不了吧,做猪又如何做神又如何呢,也许猪更快乐一点哈哈哈哈……”

  “可我不行!我头上的紧箍一天不除,我就一天不觉的自由!”

  “自由?哇塞我听见了什么,这里有一只猴子在谈论自由大家快来看啊。”

  “滚你一边的!”孙悟空一脚踢去,猪八戒却一个凌空后翻笑着躲开了。

  “你真以为你打的着我吗猴子,你真以为你是高手可以去拯救苍生啊,观音玉帝在把你当猴耍哦对不起你本来就是猴子哈哈哈哈……”

  “猪!”

  “猴子!”

  “猪猡!”

  “猴脑!”

  “猪大肠!”

  “猴屁股……”

  …………

  猪八戒骂着骂着,突然仰天高叫:“为什么!这一切是为什么呀……”

  “呜呜呜呜……”他竟已泣不成声。

  那天上,有一轮那么蓝的月亮。满天的银河,把光辉静静照在一只哭泣的猪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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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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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象一个优伶,时哭时笑着,久而久之,也不知这悲喜是自己的,还是一种表演,很多人在看着我,他们在叫好,但我很孤独,我生活在自己的幻想中,我幻想着我在一个简单而又复杂的世界,那里只有神与妖,没有人,没有人间的一切琐碎,却有一切你所想象不到的东西。但真正生活在那里,我又孤独,因为我是一个人。

  这么想着的也许是唐僧,是孙悟空,是猪八戒,是沙和尚,是树上的女妖双儿,他们都是人,所以他们会这样想,尽管他们都不怎么象人,这也许就是他们痛苦的根源。

  前因……

  漫天的云雾,白色的,充满了整个世界,却又不在任何地方,象那阳光,天地间所有的光线与色彩从那而来,可它却是白色的。

  她还是喜欢太阳升落的时刻,四火龙唱着歌,应和着钟鼓楼台上吹着的悠长而低缓的长号角,拉着金色的神车,在天空划过美妙的弧线。紫霞仙子总是在这时候悄悄的扬起她的纱袖,为卯日星君的金冕披上紫色轻纱,遮挡风尘,可天界哪来的风沙呀,星君当然知道她的鬼主意,这样一来,云雾都被映成紫色的了呀。所以他总是乐呵呵的接受了。这个秘密传开了,于是后来卯日星君的车上老是系满了各色的纱巾,连神龙的颈上也系了,晚霞就成了不断变幻的了。卯日星君每天都能收到不少纱巾,他就把它们全系在他住的扶桑树上,如果你向东看,就可以看见云雾之上直达天际的一颗巨树,五颜六色的树叶在风中飘舞。

  卯日星君的车冕远去了,钟鼓楼的钟又响了三下,于是天河守护神天篷打开了银河的巨闸,从那里飞出的不是水,而是亿万的银沙,它们太轻了,飘浮在众神殿之间,神仙们便在这银星间云游,而天篷这里都会守候在天河的入口,谁也知道他在等谁,直到天边一艘银船驶来。月女神,她在天篷前就象个顽皮的小女孩,要天篷挽着他的手,两人在船上有说不完的话儿,一直飘向西去……

  “阿瑶,你又在这看,羡慕人家了?”

  “什么呀!”

  “什么呀?脸怎么和晚霞一样红了?”仙女阿珏说。

  “你……”

  “好了,王母娘娘说了,要开蟠桃会了,要我们去桃园挑选仙桃。”

  又要开蟠桃会了?不是刚开过吗?又过了九千年,真快呀。

  “你们去哪儿呀?”紫霞说,“蟠桃园?”

  “是呀,紫霞,一起去玩吗?”众仙女叽叽喳喳的说。

  “不了,我还想在这呆一会儿。”

  “知道!你看晚霞的时候不做任何事嘛!”

  仙女们笑着走远了。

  “听说了吗?蟠桃园新换了个园卫。”

  “知道,是太……太风嘛。”

  “什么呀,太风三千年前就换了,后面是叫……无……无什么的。”

  “不是啊,好象新来的不是这个名字。”

  “管他做什么,我们采了就走,哪次不是连管园的人也见不到?”

  她们来到了桃园“咦,我们来的不是季节,这桃子还没长大呢!”

  “是啊,简直是还没长出来,一颗树上才几个又小又青的。”

  “是不是王母娘娘算错了时间?”

  “别胡说,娘娘怎么会错呢?娘娘上次说梅天夏天开,可梅花仙子偏说是冬天开,结果怎么样?”

  “哎别说了,好吓人哟!我都不敢去想了。”

  阿瑶在林中转了几圈,终于看见了一个大桃,正在她伸手可及的地方。

  “我找到个大的!”她笑着伸出手去。

  一个几万年的恶梦从此就开始了。

  阿瑶现在还清楚记得那个场景:一只猴子出现在桃树上,他靠在树杈上,翘着腿,得意的瞟着她。

  “小姑娘,俺可不好吃!”

  这是他和她说的第一句话。

  现在阿瑶在终年黑暗的万灵之森中,坐在孙悟空曾坐过的那颗树上,她一闭上眼睛,就闪现出所有的一切。

  “小姑娘,俺可不好吃……”

  “老太太,别提你那些从前了,你认错人了……”

  阿瑶紧闭上眼,泪水从她那老树皮般的脸上滑了下来。

  林子另一头“孙悟空,你真这么想成正果?”猪八戒问。

  “没错!俺老孙从生下来就是个怪胎,长大了是个妖猴,从来就没人正眼看过俺,俺偏要做出个样子来给他们瞧瞧!……你笑什么!”

  “我笑笑都不行么?”

  “不准笑、不准笑!刚才你哭,老孙已经吐的不行了,现在又看你笑,救命哪~~~~~”

  “你怕人笑你……”

  “不是、不是不是不是!谁说的?俺老孙怕过谁?我从没怕过!”

  “你怕观音你怕玉帝……”

  “闭嘴!我不怕……”

  “你怕如来你怕二郎神你怕大狼狗!”

  “我——不——怕!”

  “你怕死你怕没人理你怕人笑你你怕不象人你怕别人说你怕……”

  “你——住——嘴——!我不怕我不怕我不怕啊——”

  孙悟空高高跳起,一棒打在大石上。

  “轰——”一声剧烈的爆鸣,尘烟散尽,地上赫然已多了个又深又宽的巨坑。

  孙悟空在坑中心,满身的尘灰,气息急促,口里还尤自念着:“我不怕,我不怕,不怕……”

  “瞧把你吓成那样……”

  “你还说!!!”

  忽然两人都不讲话了。

  因为他们都听见了什么。

  静夜中,传来隐约的呜呜声,苍凉而凄厉。

  “这是什么?象是野兽的叫声。”孙悟空说。

  “我倒觉得是哭声。”猪八戒说。

  “那也是野兽在哭!就象狗熊刚死了老爸!”

  “你自己没有老爸,就巴不得别人都没有!”

  “我不揍你我就不姓孙!”

  两人又要撕打,猪八戒忽然说:“嘘……”

  这回声音听的很清楚了,那个声音拉长了赫然喊的正是一个名字。

  “孙~~~~~~~~~悟~~~~~~~~~~~空~~~~~~~~~~~孙~~~~~~~~~~~~~~~~悟~~~~~~~~~~~~~空~~~~~~~~~呜~~~”

  “莫不是阎王遣鬼来拿我了?”孙悟空惊道。

  “你声音颤什么?还有,你脸色好白,一副死相!”

  孙悟空一边四望,一边用手狠掐猪脖子。

  “咳……就算你害怕……也……咳……不用这么大劲搂我……”

  “老孙死也抓个垫背的!”

  “定是师父的鬼来找你麻烦!”

  “鬼?……对了!”

  孙悟空一把把猪八戒甩出去老远。

  “俺就去一趟地府,把秃头的鬼魂带回来,不就又可以去取经了?”

  “唉……呵呵……”

  “你又笑!”

  “几世辛苦为哪般啊,后世前生赎不完。”

  “你怎也学秃头,喜欢作打油诗?”

  “师父的身子烧坏了,只剩半边了。”

  “将就用吧,不行随便找点换上,你在这看好行李尸首,我最多十年五载就回来!”

  孙悟空一纵身,已不见了。

  “可是沙和尚已经走人了……”猪八戒嘟啷道:“莫不是要我来挑担子么?”

  “正好。”小白龙说话了,她只在猪八戒面前说话,也只有猪八戒知道她的秘密:“我也想请假回家一趟。”

  “走吧走吧,孙猴子能带回唐僧的魂来,我都和他姓!”

  小白龙走了,猪八戒起身独自走入密林怪声传来的方向。

  “阿瑶,你还好么?”他对着林中黑暗说。

  半晌,才有人答话:“你是谁?怎么知道我以前的名字?”

  “我?”猪八戒说,“我是一个和你一样不肯忘记前世而宁愿承受痛苦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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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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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府

  这里只有无边的黑暗,黑暗中透明的魂灵不断从上面渗下来,被一个洞口吸进去。

  孙悟空想深吸一口气,却发现这里无气可吸。

  这里没有饥饿,没有寒冷,没有痛苦,这里没有任何感觉。

  但孙悟空能感觉到,因为他还活着。他不由觉得一种东西渗透了全身,不是寒冷。

  再看那些上下四周飘过的魂灵,它们如水母一般,透明的软形体里有很多小虫般的怪东西在冲撞。

  “这是什么?”

  “我们是欲望!”小虫们怪叫道:“让我们走!不要被消灭!”

  孙悟空不由又是一个冷战,他发现那竟是他身体里也有东西在撞!

  他连忙低头看自己的身体,还好还没变透明。

  进了洞口,脚到能踩着实物了。只见眼前,一只巨大的万足怪正在将触角伸入万千魂灵之中,将那些小虫儿抓了出来,丢入一侧的熔岩之海中。

  “不——不——救我——”千万惨呼声不绝于耳。

  各种形状各种颜色的欲望象雪片一样坠落下去。

  一只长触角来到了孙悟空面前,那上面有一只眼睛眨了一下。

  孙悟空吓的敢紧跳了开去。

  他听见一个细细的声音在叫:“救救我呀,救救我。”

  孙悟空一看,一只触角上,一只粉红的的带翅的小虫正在拼命振翅呼救。

  孙悟©º想:救你一个又如何呢。

  但他却不由自主的飞身过去,将那小虫取了下来。

  “谢谢,谢谢,我怎么报答你呢?”

  “说什么呀,你这么小,还能做什么?”

  “我有时很小,有时很大,有时很脆弱,有时却能战胜一切。”

  “你谁呀?”

  “我的名字叫……有人来了,先让我到你里头躲一躲。”

  小虫一闪,进入了孙悟空的身体。

  “天哪!我看见了谁?”有人鬼叫一声。

  孙悟空抬眼看去,只见一个官服模样的人,不,是鬼摔倒在那儿。

  孙悟空走过去:“老哥你乍了?”

  “哎呀哈!”那鬼又一下跳了起来,“我好怕,我好怕!”

  “你是鬼呀,鬼也会怕么?”

  “鬼是空虚,鬼怕所有实在的东西,哪怕是一束光,更何况你是……齐天……”

  “我不是奇天,我是孙悟空,我来找一个人,不是,一个鬼。”

  “你……”那东西闪着惊疑的神色,“是了,你已经忘了……还好还好。”

  “什么?”

  那鬼带孙悟空也不知又走了几万里的黑路,来到了地府的深处。

  前面却没路了,是一道无边的悬崖,悬崖外,是无尽的虚空。

  他把孙悟空带到悬崖之边:“生死之事,没有地藏王不知道的,你问他好了。”

  “他在哪里?我什么也看不见哪?”

  “你知这是什么所在?”

  “好象是大地的尽头了。”

  “没错,前方再无土地,凡人到此,再也不能超越一步,只有坠入无底的虚空之中,这儿便叫陷空山。”

  “有趣。”

  “你想见地藏,便从此去吧。”

  “去哪?”

  “自然是跳下去,能不能到底,便看你的修行了。”

  “去!耍俺老孙么?即便有底,落个百八十年,死也死在路上了。我先丢块石头试试……见鬼,这儿连土渣也没有。”

  “这便看你道行长短了,若是悟道之人,便可从此直达彼岸了,那时下降便是飞升,一片黑暗即是无限光明。”

  “哦——!还有如此玄奇……你先试试!”孙悟空冷不丁转到那鬼背后,一脚踢去!

  “啊!救——命——哪~~~~~~~~~~~”那鬼直坠下去。

  孙悟空俯身凑到崖边:“你飞升了没有啊?看到光明了吗?”

  “死猴子——你——给——我——记——住~~~~~~~~~~~~~~~~~……”声音渐小,听不见了。

  “哼!骗俺老孙跳崖,俺很象冤大头吗?”

  孙悟空转身,却发现自己一个人在无边的黑暗中。

  “这里没有方向的么?”

  “谁说没有?”黑暗中有声音说。

  “谁,拜托不要老是突然搭腔好不好。”

  “这里只有两个方向,上和下。”

  “难道说要找地藏王,只能跳下去不成?”孙悟空四周张望,什么也看不见。

  “也不尽然,若是不悟,千里万里也是枉然,若是悟了,脚下便是灵山。”

  “哎呀,好深奥呀——说了等于没说,还不和放屁一样!”

  “你有心求解,心又不诚,我如何点化的你?”

  “点化俺?你哪根葱呀!出来!”

  “我不就在你面前么?”

  “哪儿呀?敢情黑夜里的一头黑牛?叫我如何看?好歹先亮颗门牙来瞧瞧先?”

  孙悟空忽觉眼前一亮,那悬崖后的黑暗中忽然出现两大片白,都有方圆几十里,白中还有黑,黑中还带着影,一看那影,却是孙悟空自己。

  孙悟空看了半天:“哦,敢情啥也没有就两眼睛呀!”

  “知道我是谁了吗?”

  “嘿嘿……不知道,你脸呢?你瞪那两大眼睛盯我干啥?大了不起吗?大而无神,死鱼眼。”

  “啊呸,你怎知我造化神功,可盈满天地。哈哈哈我就是……”

  “我不听!你是哪只鸟与我何干?”

  “我……我偏说,我就是……”

  “不听不听不听不听不听……”

  “哼,哼,气死我了!你这泼猴……”

  “这就生气了?就你这德性,还点化我?”

  “住口,我是幽冥王!”

  “……”

  “哼!怎不吭声了,你想找师父吧,我有心指点你,还敢出言不逊!”

  “……”

  “老实与你讲,你师父的魂魄压根就没来这,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他已得道升于天界,二是牵挂太多,还流连于尘世,成为孤魂野鬼。”

  孙悟空二话不说,掉头便走。

  “你哪里去?”

  “概不在此,我别处去找。”

  “就这样走了?”

  “谢了!”孙悟空头也不回的说。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谢了谢了!还要说多少次?”

  “你们听到了吗?他说谢谢!孙悟空居然说谢谢!孙悟空居然对我说谢谢!啊哈哈哈哈哈……真他妈爽!”

  “哈哈哈哈哈哈……”黑暗中突然响起了无数笑声,孙悟空发现原来在四周黑暗之中竟有千万鬼类,他其实被围在核心,却还以为身边什么都没有。

  “哈哈哈这就是孙悟空?”

  “他现在可是乖是紧啊?”

  “瞧他那傻样,还瞧,瞧什么瞧啊!”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孙悟空突然觉得不对劲,因为如此局面,自己竟然平静的很。

  事实上,他想发怒,却觉得心里空空的,什么也涌不上来。

  于是他只有在狂笑声中缓缓的走。

  “为什么他们都要笑?”

  “我现在应做什么?”

  他一边想着,一边没入远处的黑暗中去了。

  那幽冥王长出了一口气:“天哪,他终于走了,战备解除。”

  顿时那地府各处各角,钻出无数鬼卒,密密麻麻,铺天盖地,象从洞中漫出的庞大蚁群,手中还持着兵器。

  “嘿嘿嘿,大王您真是神勇呀,愣是把个齐天大圣给唬的一愣一愣的!”那被孙悟空推下悬崖的鬼不知又什么时候钻了出来。

  “判官,其实当时我也很怕呀,万一他一发毛,我都不知该住哪躲。”幽冥王收了变化,现出本来的人形,是一个很胖的家伙。

  “看来观世音的主意真的起作用了。”

  “是啊,他现在就象一只被驯服的狗,除了汪汪两声,什么风浪也作不了喽!”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咳。”

  他们笑到一半突然哽住了,嘴张的老大都不记得收回去。

  他们的眼睛都望着一处。

  百万鬼卒也都望向那个地方。

  黑暗中,有一个身影正一步一步的走了出来。

  他走的很慢,但每一步,都好象使地府隐隐的震动。

  孙悟空!

  “阎罗小儿们,咱们又见面了。”孙悟空说。“你们笑的好呀,怎么不笑了,笑啊!”

  每个鬼卒都把嘴捂的紧紧的,生怕一不小心出了声。

  “刚才是谁笑的最响?”

  几百万鬼把手一指幽冥王!“他!”

  幽冥王的脸早白了,一瞟,看见判官竟也用手指着他。判官见幽冥王瞪他,忙把手缩回去。

  “过来,让俺老孙打二百孤拐!”

  “哎呀哈大圣饶命啊!刚才不过和您开个小玩笑。”

  “小玩笑二百孤拐,大玩笑就脑袋开花……”孙悟空脸色一变:“你们笑的好!”

  他身一闪,冥王还不及动作,手腕早被一把抓住。

  “去你的吧!”孙悟空发力一扬手,冥王象一个大包袱般被丢了出去,越过众鬼卒头顶,撞到陷空山上去了。

  “上!上!”判官忙大吼。

  几百万鬼卒怪叫着从四周涌上来。

  “让俺老孙杀个痛快!”孙悟空狂叫一声,跃入了阵中。顿时,无数的鬼卒象被扬起的谷壳翻了起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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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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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海龙宫

  小白龙偷偷潜入了宫殿,见那龙王敖广正在座上瞌睡,四周无人。

  她摄手摄脚摸了过去,轻轻搂住龙王。

  一滴眼泪落在龙王的脸上。

  龙王睁开眼睛,惊呼道:“孩子,真的是你么?”将小白龙一把揽在怀里,老泪纵横,“你终于肯回来了?”

  “爹,他死了,被孙悟空杀死了。”小白龙哭泣到,“我眼睁睁看着他倒下去,一点办法也没有。”

  “孩子,你这又是何苦呢?难道嫁作天庭的妃子,会比驮一个和尚万里跋涉的难么?”

  “爹,你不会懂的,你永远不会懂的。”

  “无论如何,你这次回来,爹决不会让你走!”

  “爹,你拦不住我的,我相信他一定还在这三界的某个地方,我要去找到他,爹,孩儿以后可能要走更长的路,我不在您要自己保重!”

  “傻丫头,父亲的心在你的身上了,你吃多大的苦,为父的心就有多沉多痛!”

  “爹,孩儿对不起你,可孩儿相信他,相信他的理想,他一定能实现的,什么都阻止不了他的,爹你相信我!”

  “他,他,他,唉,你概然还要走,又何必回来?”

  “爹,我想借你的定颜珠,来保存他的身体,直到我找到他魂魄。”

  “唉,你要什么,爹还能不给你么?可是天庭已有明令,谁也不得帮助那四人。”

  “爹,他们是什么人,他们前世和天庭有什么冤仇?”

  “我也不知那唐僧是何人,他竟能让你如此执迷。只是那孙悟空,猪八戒,沙悟净,说来全是天界的……啊,不能说,不能说。”

  “好吧,我不问了。”

  “孩子,若让他们知道你在跟随这四人,我水族也是有灭顶之灾的呀!”

  “孩儿知道,孩儿时刻都在小心。”

  一个水族在外道:“报!有只猴子求见,说姓孙。”

  龙王忙对小白龙说道:“孩子你先走吧。定颜珠在此,拿去吧。千万小心。”

  “爹,告辞了。”小白龙含泪退出了殿。

  孙悟空在门外等的不耐烦,跳进宫来,忽见一白衣女子迎面而来,那女子瞟一眼他,便惊慌的低头快步走过了。

  “怎么象在哪见过一般?”孙悟空想。

  清净的龙宫后殿里 只有龙王和孙悟空两人。其余水族都被支开了,和孙悟空见面让天上知道了是有麻烦的。

  “大圣此来何事?”龙王问。

  “没啥,想借老龙王的定颜珠一用。”

  “啊?”

  “俺老孙定是有借有还的,俺你还信不过么?”

  “是啊,大圣的信誉,在下是领教过的,那金箍棒还好使么?”

  “咦?你咋知道俺有这东西?这东西好象是一生下来就在俺老孙耳朵里了。”

  “你真的全不记得从前?”龙王苦笑着。“唉,一代英雄,落得今日如此田地……”

  “老龙王你说什么?”

  “没什么……那唐僧,因何而死?”

  “你知道了?说来就气,不知是哪个猢狲变作俺老孙模样,打死了唐秃子,害老孙去不得西天,但老孙相信,这秃子一定还在三界的某个地方,俺一定得去找到他,今后还不知要磨破几双鞋。”

  “唉,全是苦命的人哪。”

  “不用可怜老孙,老孙天生跑腿的命,定颜珠的事如何呀?”

  “这……其实……丢了。”

  “丢了?不借就说不借好了,老孙还能吃了你?”

  “那还真没准。”

  “老龙王小气的紧,不借就罢,让那唐秃子烂去了吧,反正猪八戒用猪身还不一样活的好好,唐僧也一样能用。俺去也。”

  孙悟空一跃而去。

  敖广望孙悟空远去,喃喃说道:“竟然就这么走了?”

  他摇摇头,一回身,却惊叫了起来。

  他身后,站着的正是孙悟空。

  “老泥鳅,你把珠子给了自己女儿,不给俺老孙?待我回去先结果了她!”孙悟空凶喝道。

  “不要哇大圣。”老龙王抓住孙悟空的衣袖,“她回去也是救你师父的,你把老朽如何也好,不要伤害我那女儿,她也是一片痴心要保取经人。”

  “一片痴心?哼,老孙最恨的就是一片痴心,不知误了多少人性命,偏要一个个打醒!”

  “大圣不要,老朽求求你了。”

  龙王竟一下跪了下去,手里还死死抓着悟空衣襟不放。

  “放手!”

  “大圣答应莫害我女儿!”

  “哈!好笑,我孙悟空什么时候可怜过人!”

  孙悟空将手一挥,将龙王甩开,亮出手中金箍棒。

  “俺老孙可没忘,你的东西?这就用它结果了你,就不会再欠你了!”

  “啪!”

  一声过后,几缕血雾开始在海水中弥散开来。

  前因蓝碧碧的海水,无边无际。

  无边无际,蓝碧碧的海水。

  “怎么老是海水呀,没有别的么?”小龙女嘟起了嘴。

  “我要到海外面去看一看。”小龙女从来想做的事,就一定要做到的。

  于是她就变成一条金色鲤鱼出宫啦!

  当然没有告诉他的父王。她已经长大了嘛,想偷偷出宫,就偷偷出宫。

  游啊游,游啊游,游了三天了,还是一片蓝色。

  “烦死了!”她抓住路边一条鱼,“喂,还有多久到岸边啊!”

  “你怎么敢这么和我说话?”那鱼说,“我可是一条鲨鱼啊!”

  “我从来就这么说话!你能怎的!咬我一口吗?量你也不敢!”

  “我为什么不能咬你?”

  “因为我是我啊!”

  她笑着游走了,那鲨鱼还在纳闷:“我究竟为什么不能咬她呢?她只是一条鲤鱼啊!”

  她又游了三天。

  “太累了!不过应该快到岸边了。”

  “岸边?哈哈,还早哩。这里离岸还有好几万里呢?照你这速度,一直游到死吧。”一条箭鱼从她身边游过。

  “真泄气!我要打死你打死你打死你!”

  “莫明其妙的鲤鱼,你游不到打我作甚,不理你了!一定嫁不出去的……”箭鱼摆摆身子跑了。

  “哼,气死人!没办法了!我变!”

  她身边的海水开始振荡起来,一环环金色的水波漾了开去,突然海水猛的被往外一分,形成了一个金光闪耀的真空,光芒把那一带的深海也映的通亮!

  “糟了!太阳掉到海里来了!”鱼群惊叫着。

  一道水柱直冲出海面,水花在空中散成无数水珠,散布天空,每一颗都映出金色的太阳光辉!乍一看,从天到海一片金星闪耀。

  水珠四面激射,这一片金色光华之中,小白龙的身形现了出来。

  她的身体如玉般莹洁,她的身形如云般宛转。

  “太美了!”海里的鱼都惊叹!

  “看到龙,这一辈子都值了!”海葵海草也高兴的说。

  “救命啊救命啊!我们有恐高症!”那些被水浪带到天上的鱼叫道。

  小白龙微微一笑,轻摆身躯,一些水滴飘了过去,将那些空中的鱼儿都包在里面,轻轻落向海面。

  “哇噢,我们在飞!”那些鱼惊喜的叫道。

  “我也要飞我也要飞!”海里的一条小鱼蹦着,被她妈妈敲了一下。

  “你是一条鱼,鱼是永远不能飞的。”

  小白龙笑了,是啊,作一条龙多么幸福,海空可以任邀游。奇怪自己已前怎不觉得,只有看见了这些鱼,她才知道了超越界限的力量的可贵。

  只一会,她从看见云层下的大陆了。

  她当然不能就这样下去。

  于是她又回到海中,变成了一条鲤鱼。

  她选了一个方向顺意游去了。

  是不是选择任何一个方向,都会游向同一个宿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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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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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看见了水面上的世界了,奇妙的世界,那些叫做人的生灵,在岸上走来走去,他们在做什么?他们穿着不同的衣裳,带着不同的表情,或喜笑,或哀愁。她真想知道那些人的心里在想什么。

  真的,她忽然有一种强烈的渴望,她要去了解一个人,去探知他的心。

  于是她沿河岸游着,打量着岸上每一个人。

  这时她看见了他。

  当她第一眼看见他时,就被这个人吸引住了。

  因为什么呢?她也不知道,因为他面貌英俊?因为他有个与众不同的光头?是了,因为他的眼睛。

  他正在河边看风景,他在用一种与四周人都不同的眼神看着身边的一切。

  那种眼光,象是……象是太阳,温暖的,愉悦的,不论是对一株草,还是对河岸的柳树,对街道上匆匆的人,都象在欣赏,在赞美……

  “那和尚!你盯人家女孩子家看干嘛?色迷迷的!讨厌!”有女子叫道。

  和尚?他叫和尚?她们为什么要骂他,被这样一双温柔的双眼看看不好么,为什么要生气呢?

  那和尚却不生气,他笑吟吟的:“我非看你,我在赏花,花映水中,色本是空。”

  “花痴和尚!”人们都骂道。

  小白龙真有些想不通人类了,看看岸上的人,杀猪的正瞪着挑猪头的,而架上的猪头正瞪着他,那个书生低头走路,唉声叹气,楼上的女子在飞眼,酒楼里客人和小二在为了碗里的一只苍蝇吵架,那边两个大侠为了谁先撞谁的事动了刀子,如果他们都有这个和尚看世界的眼神,就会发现其实一切都很可笑。

  小白龙很迫不急待的想游到岸边,让和尚看看自己,那时他的眼中,是不是会很惊喜。必竟,她变的是一条很少见的金色鲤鱼。和尚一定会赞美她的。

  她游了过去……

  忽然她觉得身上一紧,什么东西缠住了她,接着“哗”一声,她被提出了水面!

  “大家快来看呀,我抓了一条什么?金色的鲤鱼!纯金色的!”一个船夫大喊。

  小白龙又羞又气,自己竟然被一个俗物所擒!还当众展览!她想要变化,但没了水她就失了神通。

  所有的人都往这看,小白龙羞的想闭上眼,才发现鱼是没眼皮的。

  她心中一片乱,却不由自主的看向那个和尚。

  真气人!所有人都往这看,就他不看,还在那看着河面出神。

  “我要买它,十文钱!”人群中有人喊。

  “这可是稀罕物!一辈子也不一定能见到一条!”船夫说。

  “我出十一文!”有人加价!

  “十二文!”

  小白龙在网里乱挣,气的想把网咬破,蠢物!人类全是蠢物!他们就只会这样对待世间珍物的么?

  这时一个声音说:“阿弥陀大爷,那条鱼吃不得的……”

  “咦,和尚你来凑什么热闹?”船夫说。

  是他?小白龙不蹦了。

  那和尚还是笑吟吟的:“这可不是一条鲤鱼,这是……”

  莫非他认出我本相?小白龙有些紧张。

  “这是一只无壳王八!”和尚说。

  小白龙顿时差点气晕过去。

  “哈哈哈!你说什么?你说这是……?哈哈哈,傻瓜!”船夫大笑道。

  众人也大笑起来。

  “真的真的!”和尚满脸严肃,“我以和尚脸皮担保,它有四只脚。”

  “四只脚?啊哈哈哈哈!在哪?我怎没看到?哈哈哈……”

  “真的真的,我见过这种鱼,它真的有四只脚,只不过平时不伸出来,你拿来给我,我指给你看。就在那!那里……”

  船夫半信半疑:“还有这事?”将金色鲤鱼递过去。

  和尚一把夺过鱼,往怀里一揣,转身就跑!

  “啊?”船夫恍然大悟,“和尚抢鱼,来人呀,有和尚抢鱼啦!”

  只见和尚跑的那个快呀,一溜烟出城了。

  哈哈哈这就是唐三藏青年时期与金色鲤鱼的故事,请大家继续往下看。

  小白龙在那个和尚的怀里,什么也看不见,只听和尚气喘嘘嘘的跑,她闻到和尚身上的男子气息,不由觉得怪怪的,有种会醉的感觉。

  和尚终于停下来了,“扑嗵”,小白龙重又被丢水中,她打了个转,才发现自己在一口水缸里。

  和尚坐在旁边,呼呼直喘。

  和尚是个好人啊。小白龙想,摇摇尾巴。

  这时和尚又起来了,到缸边看了看她,口里喃喃念道:“清蒸呢?还是红烧?”

  啊?小白龙差点掉到缸底去,闹半天还是要吃啊!

  “哈哈哈,瞧把你吓的!”和尚笑道,伸手逗了逗她。

  我就知道你不是这样人嘛,小白龙想。和尚的手轻触到她的身体,她不由有种麻酥酥的感觉,连忙躲开了。

  难道和尚知道她能听懂人话?

  不,他不知道,他现在又开始对屋旁的花说话了。

  “我不在时候你们乖不乖啊?蚂蚁有没有来欺负你们?我昨天和他们谈判了,应该没事罗。以后见了他们,不要再向他们吐口水了。”

  真是个有趣的怪和尚啊,小白龙想,看他样子有十八九了吧,怎么还和三四岁小孩子一样。

  “玄奘!洪洲佑民寺的天杨禅师和法明师父在大殿论法,快去看看!”

  “收到!”那个叫玄奘的想走,转身又回来对她说:“你在这慢慢玩,我回来再放你回家,小心别让玄淇和他的猫看见你哟。”

  知道啦,小白龙心想,你前脚走我后脚也就走啦。

  和尚跑出去了。

  水缸里一道金光飞出,水溅了一地,小白龙已站在了屋中,水太少她不能变龙,只好变成了一个人。

  是一个白衣的绝美女子。

  其实小白龙在宫中也一直是这个人形,龙生下来就有人形,她这也是本相。

  她悄悄把头探出屋,这是一座宽广的山中寺院,远处大殿传来隐隐诵经声,人好象都在那儿,四下一片安静。

  她的脸上露出了俏皮的笑。

  她要开始暗中观察人类唐玄奘的生活啦!

  她化成一只纯白百灵来到大殿窗边,这里最多的是山雀,但她怎么能变那种俗鸟呢?

  殿内坐了一地和尚,中间有两个老的。一个持禅杖,身边还有包袱,象是外地云游到此的。另一个自然就是本寺的主持了。

  “法明长老,久闻金山寺佛法昌盛,特来请教。”那持禅杖的老和尚道。

  “天杨师父,不敢。”

  “什么不敢?”天杨忽厉声道,“敢做不敢应么?”

  法明长老一愣,才悟道这就开始论法了,于是一笑答道:“敢应不敢放。”

  “放下!”

  “我两手皆空,放什么?”

  “那为什么还抓着?”

  “心有灵犀。”

  两人一问一答,问的凶答的快,只听的两旁僧人议论纷纷。

  “你听懂了么?”“没有啊?”“哎,太高深了。”“真是玄机啊!”

  小白龙只找那玄奘,却见他在人群之中,正向这边看着她。

  小白龙心一跳,只觉脸要红了,忽发现自己是一只鸟,他看不见脸红的。

  只见玄奘对她笑了一笑。

  这人莫不是认得我?小白龙想,不可能的,他不过一凡人而已啊。

  这边论答已到了关键时刻,两个老和尚头上都起了白烟。

  天杨:“如何是禅?”

  法明:“是。”

  天杨:“如何是正法眼?”

  法明:“不是。”

  天杨:“如何是空?”

  法明:“问。”

  天杨:“是么?”

  法明:“不是么?”

  天杨:“是么??”

  法明:“这……”

  “哈哈哈哈!”天杨大笑起来,“原来你就这两下子。”

  “这……我……”法明脸都涨红了。四周僧众一面哗然。

  天杨道:“金山寺空有虚名,我云游四海,不见真人,可叹可叹!”

  “哈哈哈哈!”忽然人群中也有人笑。

  所有人都回头,笑的人正是玄奘。

  天杨死盯着玄奘:“这位小师父,老朽有可笑之处么?”

  “啊?”玄奘说,“不是,我刚刚看门外树上两兔子撕打,所以可笑。”

  “妄说,兔子怎会在树上?”

  “那在树上的是什么呢?”玄奘问。

  “这……”天杨语塞,他再次打量玄奘,“真看不出,小小年纪,便有如此功力。”

  “啊?”一边的一个和尚说,“他是我们这最懒的一个,从不好好听讲诵经。”

  “不得多言!”法明喝住那个和尚,对玄奘说:“玄奘,你有什么话,不妨说来听听。”

  “真的没什么。”玄奘笑了,“我刚才真的看见兔子了,我还看见一只会脸红的白色百灵。”

  啊?小白龙吓的差点从窗上栽下去。

  “哼!小和尚玩虚的,你不说,我倒要问你了!”天杨道。

  “请问。”

  “什么是佛?”

  玄奘看看头上,又看看脚下,再看看门外……

  “你丢东西了么?快想啊!”法明急了。

  “想什么?他已经答出来了:无处不是佛。小师父,真有你的!”天杨说。

  玄奘一笑。

  “我再问一个,还是刚才那个法明答不出那个,如何是空?”

  “破!”玄奘想也不想就说。

  “是么?”

  “不是!”

  “不是还答!”天杨瞪眼道。“找打!”

  “不是还问!”玄奘也叫起来。“欠揍!”

  两人大眼瞪小眼。众僧都惊的呆了。

  良久,天杨长叹一声:“你说的极是。我败了。”

  玄奘一战成名。

  天杨走后,玄奘立刻被全寺众僧围住,要他讲解。

  “那天杨最后一招,来势极凶,你如何能接住的?你那句‘欠揍’究竟有何深意。”

  玄奘摸摸光头一笑:“没什么!他说我答错了要打我,我说我答错了又怎样你敢打我我便打你,他一看我年轻想想打不过我所以就认输了。”

  “啊?”哗啦——寺院里倒了一片。

  “玄奘,你聪慧过人,今后就在我身边修行,我将毕生所学传授予你。”法明说。

  玄奘摸摸光头说:“其实……我觉得还是象以前在执事堂好,有时间可以养养花,看看天,我背不来那些佛经。”

  “你不苦学,怎能得我衣钵?”

  一旁众僧听的眼都红了,这等于就是把主持之位相传了。

  可玄奘说了一句话:“其实我要学的,你又教不了我。”

  众僧一片惊呼,法明也禁不住摇晃一下,好不容易才站稳。

  “你想学的是什么呢?”法明定住气问。

  玄奘抬起头来,望望天上白云变幻,说:“我要这天,再遮不住我眼,要这地,再埋不了我心,要这众生,都明白我意,要那诸佛,都烟消云散!”

  这句话一出,便犹如睛天一霹雳!

  那西方无极世界如来忽睁眼惊呼:不好!

  观音忙凑上前:“师祖何故如此?”

  如来道:“是他。他又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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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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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玄奘回到了小屋。

  那条鱼还在缸里。

滇藏流水帐(五)

一直到下午五点多,坐在停车场地上百无聊赖打着牌的我们才见到司机叔叔和货主姗姗来迟。收拾包爬上高高的货厢,原来里面满是方便面、啤酒、易拉罐之类的食品,堆得高高的,好不容易坐定,伸手都拉着货车顶蓬了。
司机叔叔把蒙货的帆布拉好,说从没叫我们就不要把帆布拉开,给查到要罚款的。于是我们三个很可怜地在黑咕隆咚的货厢里,努力地寻找任何有光亮的缝隙,在黑暗里查看对方的眼睛有没有放光……
开呀开,若干小时的暗无天日之后,车停了下来。悄悄探头一望,原来到了林芝县。司机大哥跑下车把我们放出来说,今天就在这休息了。难怪这么晚才出发,原来今天只走这么丁点路,在林芝等明天通麦大桥朝那边的通行。
饭店里,我被逼硬着头皮跟跑堂的gg侃蛋炒饭的价格,终于用美色换来四块钱一碗。三人大快朵颐了一把,开始头痛住的问题。司机大哥同意我们在货厢里凑合一晚,于是我们高呼万岁,爬上后车厢。不要鄙夷我们这三个极其自虐的人,一向这种长途旅行,我们都以省十块就是捡到十块的精神去进行的。
车厢里睡觉,真是冷冷冷硬硬硬。该死的睡袋又在八一寄回家了,只好把所有的衣服都穿着,三个人一块将就着小秋唯一一个信封睡袋。
第二天早上四点多就出发了。我们三个还在梦中,只觉得整个车上蹿下跳,翻江倒海。我和嘉乐的头上方是个大轮胎,昨天坐在上面的时候还觉得很舒服,这下却真真切切地鉴定了一把轮胎的坚硬,每颠一把,就受一次打击,后来居然把嘉乐的简易充气枕头都顶爆了。
天迟迟才亮起来。起“床”
这时货布已经可以揭起一角了。我们三个并排站在货厢前端,手紧抓着驾驶室上面的横杠,一边用太极腾转之势缓冲颠簸,一边举目四望周围的景色,大口吸呼着清新的空气。
车一直走在盘山公路上,不是在上山就是在下山,路像被地雷炸过一样,被大小货车压出极不规则的坑。四周的树纷纷茂盛地伸探着,不时路过一些养路队的帐蓬和工地,我们都大声招呼,也不管别人理不理是不是自作多情。
在某个下坡时,竟然看见有个gg一个人推着辆单车正卖力地迎面推上坡,车后架上捆着的行李和他的裤脚一样满是泥巴。不禁想起自己骑青藏的光景,路的确是要好多啦。又想起indy,不知他老人家是不是也这个惨况,大概等我到云南,他该骑到拉萨了吧。兴奋地打过招呼,俺们的车哧溜一开而过,这个单骑gg继续着他的行程。还有几百公里呢,加油!
车子一路经过不少小村子,经过某个村庄的时候,司机停车去买东西,我们三个悠闲地四顾,山边一条小条蜿蜒上行,山腰绿树掩映下探出一间木屋,真是很有仙气。这时卡车斜前方有两头车正别别扭扭地走路,突然一头牛拉开架式,骑到另一头的背上去了,原来%$#@^@&!,我大叫“快看!”于是一阵乱咔嚓,我的数码像机里记录下了这色情的一幕。

后来渐渐站累了,蹲在车厢里磕瓜子。车又搭上几个藏族大姐,坐在车边腼腆地笑笑,我真怕车一颠她会掉下去。

下午快到通麦的时候,车竟然又停了下来,又是一长条卡车车龙。我心一惊,一打听才知前面掉了块大石头下来,堵在路中间,卡车过不去。
郁闷,等。其间有不少吉普通过,卡车虽然过不去,但吉普却能勉强通行。想搭车,可是去八一的多,通麦的少。
又等,司机们尝试用铁纤拉开它,可是吃不住劲,失败。只好等道班的上来用炸药炸开它。一转眼下午五点了,我们没带干粮,肚子开始咕咕叫,司机和藏人们却开始围作一团,吃上糌粑了。再等下去,恐怕要在这过夜了,难道我们要饿死它乡?
打听了一把,这里离前面的排龙村大概有十二公里的路,走过通麦天险,八点左右天黑前也许能到。等着也是等着,于是我们跟司机大哥说我们要走过去,一人给了他十块钱,背上包一人吃了块巧克力,很悲壮地上路了。

滇藏流水帐(四)

第二天早上起来,打算上午同王二见个面就去搭车。因为打听到通麦大桥现在单向通车,今天可以往波密方向通行,明天就只能往拉萨方向通行了。
谁知道王二那个猪头,刚联系上告诉他我住的旅馆,还不知道他住的地方时,这厮手机竟然没电了,然后就再没动静。
等啊等……中午了……等呀等……小秋等不及了,说如果再不走,今天就肯定搭不到车了,明天走,就相当于耽搁两天。我很郁闷都死憋住不肯走,好不容易出来一个月了,能遇上朋友,这样吭了半声就走了,回学校肯定被砍死。
直到下午两点多,我们三个出去找了邮局把拉萨买的礼物、睡袋、多的衣服打包寄回家,我又取了些钱借给小秋。走出邮局,却收到王二那个猪头打来的电话。原来此厮找买电话卡的地方找了n久,无言以对……
碰了面吃了饭以后,去王二他们那刮了一把,不过也没什么好东西剩下,我的藏羚羊手册没带,就把yak的借来了,背上,反正也不重。

分手之后,我们开始去找车,其实这时走,肯定也是到不了波密了,只是心想找找再说吧。搭路问人,一路找去粮食局。在粮食局停车场内外转悠若干圈,一辆吉普要去波密,不过每人一百块,踢开。一个小店店主热心地帮我们跟一个司机师傅说了说,终于有肯搭我们的货车。不过这辆车要第二天下午走,第三天才到波密,一个人三十块。
于是我们又在粮食局对面的旅馆住下了,一个人15块的三人间,还算干净,就是房间里面还有个套间,里面住的人出出入入老要经过我们的房间。

洗洗睡,懒觉,起床,趴在窗台监视要搭我们的车,找地方吃,上网,找银行。

滇藏流水帐(三)

耽误了一两个小时,车又开了五六个小时,才算颠到了八一。
傍晚进八一的时候,感觉这真是座小破镇。果然也没错,一路走去找旅馆,路边一遛“发廊”,门板后隐约看见就是床。
找了家小旅馆,一个人15的三人间,刚住下,三个人就开始在中间床上摆地摊,三个大包里的东西倒出来还真壮观。手机短信联系王二,此丫从川藏线过来,原本是同indy一起骑车的,结果半道上撇下可怜的indy, 伙同路上遇到的yak, 扛着车一路搭车奔八一而来。没想到他们竟然明天到,还可以碰个头。

于是洗洗睡。明天碰个面以后还得找车去波密。